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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育楠与宫白羽

http://cul.sina.com.cn 2006/07/09 09:51   今晚报

  据我所知,在作家群中,冯育楠是唯一与武侠社会派小说泰斗———宫白羽有交往的人,宫先生的作品和人品几乎影响了他大半生。

  1961年秋,有一天,他对我说要去拜访宫白羽。我奇怪地说:“人家都到当红作家家去,你为什么去看一个没落文人呢?”他回答:“我是看着宫白羽的小人书《偷拳》、《血涤寒光剑》和长篇小说《十二金钱镖》长大的,解放前他也是红得发紫的人物。如今他的
作品遭禁,他坐上了冷板凳,那里一定是冷冷清清。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偏偏就爱迈低门槛。”

  育楠曾对我说:“仅《十二金钱镖》就一百三十万字,白羽著作不足二十种,但市面上竟出了二十多种,原因是真假‘李鬼’所至。我问白羽先生,为什么不去追究,难道不怕粗制滥造的东西坏了您的名声?白羽先生豁达地说:‘不就是为了在江湖上混饭吃嘛,何必砸他的饭碗,我的名声不值什么。’看,先生是多么的宽容!”

  数年后,育楠又向我讲述了当年《十二金钱镖》一炮打响,轰动海内外的情景:“大剧作家翁偶虹先生,把这本书改成了连台本戏,1946年在上海演出。90年代初期,我曾带着白羽先生的次子宫以仁拜访了天津京剧名家赵松樵。老人时年88岁,身体硬朗,记忆惊人。赵老回忆道:那次演出汇集了京津沪东北的名角,有的还是‘一赶二’。著名的文武老生唐韵笙,前后部演俞剑平,中部演李云崧;张云溪演杨华;张春华演乔茂;宋遇春演黄天汉;赵晓岗演李映霞;于素莲演柳叶青;李宝魁前反串老旦黄婆,后演老生柳兆鸿;我(赵公樵)扮演飞豹子。还有几个高矮胖瘦老人和野鸡毛也都是名角。有一位上海权贵人物,非让一个票友参加演出不可,结果翁偶虹即兴加了一个夫人,为她编了四句慢板,想起来真让人可笑。戏好,角儿好,场场爆满,后来因为台主违约,包银少给了很多,唐韵笙不演了。从赵老先生的回忆来看,那时宫白羽是多‘红’了!”

  一天,育楠从宫先生家中回来,对宫先生的英语赞不绝口:“一个写武侠小说的人英语这么好!他能背诵好几篇英语小说片断,语速流畅。笔译也很好,他翻译的契诃夫《坏孩子》就是鲁迅先生用德文校对后发出去的,真令人佩服。我这个从小学到大学,学了十二年外语的人,日英俄三国语言哪门也拿不起来了,惭愧呀!”

  令人遗憾的是,最新版的《鲁迅全集》仍有遗漏,其中漏掉的一篇就是鲁迅所写的《竹心译契诃夫〈坏孩子〉“附记”》,刊载于1921年10月27日《晨报附刊》上,竹心就是宫白羽的名字。

  上世纪80年代初期,武侠文学在中国内地崛起,一些港台新派武侠小说如金庸、梁羽生、古龙以及美国肖逸的作品风靡一时,数量很大。随之。大陆旧派武侠小说也初露峥嵘,有一家书店,征订进口的白羽小说,《偷拳》价12元6角,《十二金钱镖》价71元5角,比国内同字数的书籍高出十几倍的价钱。于是一些出版社抓住这一契机也开始印制这些作品了。

  1982年,育楠接到宫以仁先生的一封信,言说:北京的《中国文艺》连载了3期《太极杨舍命偷拳》,作者宫翼,经他校对,与其父的《偷拳》不差分毫。育楠便去北京,询问此事。原来《中国文艺》并没有侵权之意。因为多年来不了解宫白羽的背景,不敢标注真名,“翼”既有“羽”字的意思,结果付了300多元稿酬,育楠交给了宫师母,这是育楠生前为宫先生家做的一件实事。

  后来白羽的著作陆续再版,且印数很大。育楠捧着一本本封面漂亮,装巾贞精美的书,心情难以平静,他决定为宫白羽写传记小说。先写了一个中篇《一个小说家的悲剧》。评论家们不仅仅评说了育楠的这篇著作,还剖析了宫白羽悲剧的根源。在极“左”思潮影响的年代,连山药蛋派领军人、通俗文学大师赵树理都成了写检讨的作家,岂有白羽武侠小说的立足之地?《一个小说家的悲剧》发表之后,育楠深觉话犹未尽,又增补章节,写成了长篇《泪洒金钱镖》。

  《泪洒金钱镖》,谁之泪?自然是白羽的泪,那是悔恨的泪:悔不该当初没有听从鲁迅先生的教诲:“先生想以文学立足,不知何故,其实以文笔作生活,是世上最苦的职业。”(摘自《鲁迅全集》中1921年8月26日书信);悔不该当初,为养家糊口违心地写起了武侠小说。他自觉作品平庸无聊,以致用化名来批判自己写的东西。他一直为没有听从鲁迅先生的教诲而抱恨终身。

  那也是冯育楠的泪,深为社会对白羽的不公而愤愤不平,为他的委屈而伤心难过。尤其育楠去香港参加国际武侠小说研讨会以后,看到美、法、新加坡、港台的武侠小说作家们日进斗金,家境殷实,生活豪华,他们理直气壮地去写武侠世界。联想到白羽这位文化界的苦行僧,其作品遭禁,穷困潦倒,不得不躲在陋室里,以研究甲骨文来消磨自己的时光。于是育楠以泪化墨,用饱蘸泪水的笔,或白描,或着色,浓墨重笔勾画白羽多彩而不被人认知的一生,除中长篇传记小说外,还写了评论、散文约十余篇。

  虽然白羽于1966年3月就去世了,然而,他在育楠心里是最难以忘怀的一个,“思君意不穷,长如水流注”,一直走到生命的终点。育楠逝世前不久,还投递一稿《白羽其人》,还在为白羽呐喊。然而,文章发表之时已是他辞世的第五天了,他看不到了,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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