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地震前一天出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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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cul.sina.com.cn 2006/07/13 11:21 今晚报 | ||
哪里想得到,女儿出生的日子竟是地震的前一天,因为一切都很顺利,转天我就把妻子和孩子接回了家。 那天晚上,一家人睡得很早。熬过之前几天的紧张和劳累,心里一松,本来常常睡不好觉的我,那夜却睡得极沉,以致那么大的地震竟然没有醒来。还是妻子惊叫着把我摇醒,此时才感受到那地动山摇的惊惧。房屋像是坐在了船上,轰隆声和吱吱的怪响摄人心魄! 屋里静下来,心里想尽快逃出去,但又想到妻子身体正虚,便又摸找到一个小衣箱提上,尽管这过程很紧张,却显然滞慢得不合情势。而且,当时不知怎么昏了头,偌大的地震(后来才知道,此时楼的南端已经坍塌),却竟自认为只是“预震”,还想到用水壶浇灭了蜂窝煤炉子,以防它“主震”时翻倒引发火灾———这是此前的防震宣传提醒过的。从家住的三楼走到一楼时,看到邻住的同事一家五口人只穿着内衣正紧紧挤缩在楼梯下的角落里,是那位同事熬夜工作才得在第一时间逃下来的,见我们这时候才走下来大约有些吃惊。如此“沉得住气”(还提了个箱子!)使我后来成为同事们的笑柄,因为这多少有点舍命不舍财的意味。 我们所住的赤峰道上的这座三层小楼,是人民出版社通常安排作家写作的招待所,我和几个同事都是因家庭特殊情况借住在这里的。马路对面就是出版社的大门口。出来走到街上时,已有不少人站在马路上,我也只好在马路中间放下箱子让妻子坐下……不一会儿天已放亮,一些同事陆续来到单位。一位年轻编辑看到我妻子穿着布鞋站在雨湿的地上,连忙提醒这样怕坐下毛病,同时脱下他的球鞋让妻子穿上,他自己却光着脚走了。传达室的师傅招呼我让妻子进去坐下,尽管心神稍定,但早饭却既不能做也没地方去买。编辑部一位大姐见此情状,立刻回家为我们送来了热粥,这热气至今还时而冒在我心里。中午时,校对部门一位青年同事,特意为我们煮了挂面汤还卧了鸡蛋。在那购物凭本的年代,又是在震灾中,这鸡蛋在我心里的分量太重了。我觉得,灾难反而会把人心更紧地牵系在一起。 下午,食堂的两位师傅冒着地震的危险来给单身职工做饭,晚饭总算有了着落。我买了挂面汤和馒头捧着饭盒刚走进楼里穿行,大地突然又震动起来。我只好转身从后门逃到陕西路上,来买饭的十几个人也都躲到了这里。这大约是下午四五点钟那次地震,后门围墙颠得像要从地里拔出来一样,而今却见它仍安然故我。地震后我端着饭盒回到传达室,这时才发现两只手上烫了六个大水泡。 第二天,领导让几个女青年同事把我们安置进单位停放在南京路上一辆大卡车的驾驶室里,记得还有其他同事住在车厢上,对我们显然是特别照顾了。我壮着胆子回到家里,抱出几条棉被。这棉被虽然大致填平了驾驶室,但睡觉时腿脚还得伸出车门外。 一天,有个同事在单位门口询问我和妻子的近况,恰被过路的六七位解放军同志听到。一位像是连排或班干部的同志问我还有什么东西留在危楼里,我虽然一再说只有几件破家具,但他们却仍是执意要帮我搬下来,恳切到让我难以拒绝。他们不顾随时可能发生余震的危险,一起上楼把我从老家运来的六七件家具搬了下来。农村的家具做得十分笨重,他们竟一个人扛着从窄而陡的木楼梯上走下来。我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但却问不出任何人的姓名。他们把家具垛放在单位后院并用苫布盖好捆牢,之后根本无意听我道谢,转而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三十年来,他们的身影仍时而闪现在我的记忆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