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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耻

http://cul.book.sina.com.cn 2006/08/15 10:00   今晚报

  我的老家在山东的渤海湾边。“七七事变”后,日寇肆虐,就是那样一个极不起眼的小村庄,也没有逃脱日寇制造的骇人听闻的血腥惨案:1939年6月20日,日军侵占我村庄,疯狂地奸淫烧杀,惨绝人寰。刺刀杀死了3人,8人被捆在一起泼上煤油活活烧死,一个13岁的孩子也没能幸免,被周身绑上荆条泼上煤油火烧致死。鬼子还纵火烧毁房屋150余间,72户村民无家可归。上世纪60年代末,村里为此立碑,以祭奠惨遭东洋鬼子残害的死难乡亲,昭示后人不忘这一奇耻大辱。

  1970年元旦过后,我回老家看望二伯父。堂兄告诉我:“12个乡亲的冤魂总算又见了天日。村里在他们被烧杀的地方,就是村东头的空场上立了一块碑,老老少少没有不赞成的,还受到县里的表扬呢。”这之前,多次听父亲讲过当年日本鬼子在我们村造过的孽。每次回到家乡,上了些年纪的人总要声声血、句句泪地说起这永世的冤仇,我的心也每每剧烈

地震颤。那天上午,当时的人民公社在我们村组织团员和青年进行的爱国主义教育活动刚刚结束,便忙不迭地让堂兄带着去看看那块碑。

  不少外乡的青年并没有散去,层层围在那里说着什么,还有的在抄写碑文。我挤上前去,只见一米左右见方、黑底白字的木制纪念碑赫然醒目。几个老人说,等以后的日子好过了,咱要立块石碑,修个亭子,这可是咱村老老少少的大事。

  1983年冬天,我回老家为二伯母奔丧。经过村东头,蓦然想起那块纪念碑,却不见了碑的踪影。堂兄一脸的惆怅,说不知是啥时候早就不见了。

  去年秋后回老家时,那块空场早已被新建的宅院遮盖得严严实实,没有了任何一点儿当年乡亲们蒙难的痕迹。12个乡亲罹难的地方,家家户户升起了袅袅炊烟,弥漫着刚刚收获的新粮的香味儿。乡亲们说,眼下吃喝不愁,日子真的是自在,小青年活得更是滋润呢。然而,三十多年前几个老人“要立块石碑,修个亭子”的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我们的村耻再没有人提起。

  那天晚饭后,堂兄家里聚起了一大帮子老少爷们儿,可能是奔着我来的吧。你一言、我一句地拉呱到很晚,但有人对我如此惦记那块空场、那块碑的心思很不以为然。一个远房侄子不无诧异地问我:“你说小日本遭人恨,可现如今忙着跟人家讲经济合作,念书的学生还一心想到日本

留学呢,咱一个农民总想着老年间的事儿,还有啥意思?”我无语了。怕的是如此的麻木和不屑,怕的是衍生异样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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