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俗通》有一则小故事：“齐人有二女，二人求之。东家子丑而富，西家子好而贫。父母疑而未能够决，问其女，定所欲适。难指斥言，偏袒，令我知之。女便两袒，怪问其故。云：愿东家食，西家宿”。羞于直言婚嫁，是古代女子的常情。抉择大胆，欲求两全，出人意外。这个故事因其颇有歪趣艳传至今。

　　却说老画家侯一民，吾老友也。退居山林而心怀世事，以古寓言为题材画成多幅水

墨画，借以讽世。画界誉为高水平的漫画。“东食西宿”是其中的一幅。一民要我逐画题诗，为这幅画我题的诗是这样的：“好个大姐巧计多，脚踩两船独爱河。东船红烧大鲤鱼，西船撑篙是帅哥。两边便宜一身占，不知爱情是什么。爱情到底是什么？糊里糊涂没法说。而今多少多情女，为食为宿换情哥。还有腐官和腐贾，七宿八宿不为多。”不瞒您说，我写讽刺诗是很专业的，写此诗自鸣得意，以示一民。一民说：“矛头指向现实的腐败，很好，但还很不够。”后来听到许多事，远远超过诗中所写，痛之于心。最近听到一件事堪与“东食西宿”媲美。

　　男人阔了就坏，阔而坏了的可没有古代的陈世美那么傻，面对包黑子的铜铡理屈词穷，他们有一套“坏了的理论”，用以证明其“坏”乃出于男人的天性。一曰“妻子不温柔”。妻子本是给男人提供“温柔”的机器，既然机器失灵，难怪男人另投温柔乡。二曰“男人天性如此”。男人的天性即占有多个异性。看那动物群体，通常是一雄多雌。这样有利繁衍后代，是物竞天择的结果。

　　有了“理论”支持，“坏了的”可以心安理得地坏下去了。然而仍有不如意之处，那就是经济问题。“坏了的”虽然广有资财，也还是有限的。须知二奶是用银子包下来。而且不能一次性付清，“销金锅”便是个无底洞。而“坏了的”畜生原始野性是贪多无厌的。包了一奶，还想二奶、三奶。这样下去，就是有一座金山也要挖空。然而不难，“坏了的”的鬼点子很多，于是，仿效古代戍边屯垦的办法，采取了奶们自养的妙计。比如东南西北各包一奶，给每个奶以一定的资本，让她们不呆在窝里养叭儿而去经商，或开美容厅或开咖啡馆或开时装店。这样一来，各奶便能自给自足，甚至自足有余，“坏了的”不必自掏一文钱，红的、粉的、香的、辣的，各种“温柔的机器”就都能转起来了。“坏了的”先生，尽情享用吧！这种把戏，美其名曰“情妇经济”，或曰“畜生经济”。

　　“坏了的”坏，此处专指男女之事，其实，这“坏”的外延颇为广大，宗宗件件“坏了的”无不运用“两全法”遮人耳目。既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既吃大五荤又要当素食者，既为恶鬼又要充神仙，既做贪官又要装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只要你仔细留神，不难看到这种人面兽心的表演，好看得很呢！

　　然而，“坏了的”却仍然不如意，甚至是大不如意，那是因为无法欺瞒和抗拒火一样灼热的道德谴责和冰一样冷峻的法律裁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