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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狱”中趣闻(五十九)

http://cul.book.sina.com.cn 2006/09/08 15:16   今晚报

  狱里思家同有泪

  陈士章,国军第二十五军中将军长,是淮海战役中漏网的大鱼,福建解放时,才被活捉的。像他这样漏网后又落网的,在战犯中虽不说是绝无仅有,但也能肯定是凤毛麟角,为数极少的了。

  我和这位同学不但有过同小组共大铺之谊,还有过同病相怜住过一间病房之情。我在写这本书时,差一点点儿把他也漏掉了。今年元旦,我接到美国、加拿大亲友们寄来的贺年片中,收到有几张空白贺年片,谁寄的呢?我只好顺藤摸瓜,找寄信的信封来查对,有几个信封上也没有寄信地点和人名,有两张却写了寄信人,可没有地点。其中一张只写了:S.Z.CHEN。我一看高兴万分,这位老“同学”居然没有忘掉我,那我也不能再在我的笔下漏掉他,否则太不够交情了。

  我在北京战犯所调来调去换过四次小组,和他同在一组有半年多。那是1957年过农历年时,在大除夕夜,大伙玩得半夜去睡觉。我平日一上床,便和电灯一样,电门一闭,一会儿就昏昏入睡。

  事情总有违反人们意志和习惯的时候。除夕夜几声鞭炮声,像炸开了我的心房房门一样,居然使我无法入睡。蒙着头睡在我左边的陈同学,竟在被子里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来。战犯所不像在监狱,可以蒙住头睡觉,如果想哭,只要不吵醒别人,也可以让你哭个痛快,万一被同组的人听到,第二天提出批评,只要不承认有什么思想问题而推到做了什么噩梦,别人也就不会追究了。据陈士章告诉我,有次他的一个小组长不停地问他:“夜里哭什么?”他表示不好说。后来那位组长非让他说不行,他才说:“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我昨夜做梦梦见你死了,我舍不得你,所以哭了起来。”谁又能证明他做的不是这样的噩梦呢?

  大年除夕夜,犯人在蒙头哭泣,谁都知道这是在想家。第二天我悄悄地告诉他:“昨夜鞭炮声中我哭了。”他也就坦白承认他也哭了。我便顺手在一张小纸上写了一首七绝,他一看马上把它撕掉,并用力在我手上捏一下,说:“你还怕挨批挨得不够,写下这些东西让人来斗你。”我点点头表示谢意。这首诗前两句我一直再也想不起来,只有后两句还有一点印象:“……狱里思家同有泪,深宵对泣不为贫。”

  说句良心话,虽然毛主席说过,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我却认为我当了战犯后,比我过去对待政治犯要好得多,起码不挨打挨骂还吃得上中等伙食,除了想家会流流眼泪外,别的事是不会这样伤心的。

  我一听到陈士章告诉我,他每到过旧历年总得哭几场,年年如此,我便认定这是一个可交之友。我的多年经验告诉我,一个对父母不孝、对妻子儿女无情的人,肯定是一个坏人,绝不能和他交朋友。你想一个对父母妻儿无情的人,会对朋友讲义气吗?

  有天,我听到和陈士章同隶属于第七兵团的四十四军军长王泽浚告诉我,陈是一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结果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逃了第一次逃不了第二次,不过多享几个月的福,又和我们见面了。陈士章自己也不否认他跑了又被抓的事,但他则认为是“在劫难逃”,实乃天数也,非人力可挽回。

  我对这位“同学”这一不平凡的经历,当然非常有兴趣,总想和他详细谈谈。

  天下事往往会出人意料,1959年秋天,正是北京天高气爽的干燥季节。我患外痔多年,这可能是几年来坐牢坐出来的。过去我坐办公室从来没规规矩矩坐过半天,现在一坐几年,当我发觉裤上常有血迹时,医生一看,决定把我送

医院动手术。同时,陈士章也因为患有小肠疝气,当医生和战犯所的领导选择了秋天为我割外痔时,也决定给陈士章的疝气做一次根治手术。我们两人同送去住医院时,我真高兴,这样我们不但能把病治好,而且可以畅谈几天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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