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布厂单身宿舍楼外，靳翼把棉猴帽戴在头上，手往袖筒里蜷了蜷，似乎不那么冷了，但心内依旧空落落凉飕飕的。

　　小靳，来，暖和暖和。是厂区门房老李头在喊。老李头递给靳翼一个马扎，把蜂窝炉门又抽开一点，问，咋？还没找到事儿做？

　　靳翼苦笑，还那样儿，三十几的老姑娘寻婆家，高不成低不就呗。

　　老李头说，俺有个亲戚从老家搬来些零碎东西，你给帮忙扛到六楼成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靳翼二话没说，饿着肚子就出了门。什么零零碎碎啊，除去面粉、杂粮几只口袋，其余四十多个纸箱，死沉死沉，敢情全是书。老李头的亲戚，两位退休教师，别说搭手啦，空身上楼都费劲。

　　靳翼折腾完日头已移至正南。

　　老李头见他回来啦，笑得神神秘秘的，小老弟，来，抿两盅。那张小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酒是北京牛栏山二锅头，菜是个拼盘，里面有花生米、豆腐干、海带丝等。

　　次日，老李头递给靳翼一个蓝色包单，让他帮一位熟人扛些东西上七楼。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姑娘，说话很客气。同志，请把水泥放

　　靳翼呼呼喘息，像一只破风箱在使劲拉动。对、对不起，俺喘口气，就挪进去。

　　忙完已错过午饭时间，就在他趔趄着回去的路上，被老李头截住，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下午还有个活儿，一个朋友要搬几样家具，还得劳烦他帮忙。

　　帮呗！靳翼麻利答应。他隔窗户朝芳苑小区那座大楼瞟一眼，真高啊，还有那些台阶，陡峭，比山还难爬。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谁让自己兜里缺钱来着？能混顿饭吃也行，再闲下去，人就闲憨球了。

　　一连数日，老李头黏着靳翼，使他无暇去劳务市场溜达。这天下午，他为老李头的另一位亲戚送电器，待要离去，主家问，小伙子，你有三轮车吗？跟咱去一趟家电商场买台

　　靳翼一听，不禁窃喜，俺这就去借三轮车。老李头那辆虽然破旧，载一个冰箱应该没问题。

　　老李头答应得挺爽快，用呗！不过，你应该买辆新的。

　　靳翼说，饭钱还没着落呐，哪儿有钱买三轮车。

　　老李头从内衣口袋摸出五张百元大钞，笑呵呵地说，这不，给你攒着呐。

　　你是说，这些钱是俺的？

　　可不呗，这是你一个礼拜的搬运费。俺哪来这么多亲戚朋友？全是客户，对过看大门的老董给你揽的活儿。

　　一连数日，老李头没见着靳翼。他值白班，早八点至晚七点。也许他来之前靳翼就已出门了，他走之后靳翼才回家的呐。

　　那小子准是找着活儿了，老李头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