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用几首诗来做这些游记的结尾。

　　从西藏回来，我把一路上拍的照片输入电脑一看，有很多张藏族老年妇女在路上行走的照片，她们几乎是一样的装束，一样的步态，一样的满脸皱纹。这些照片在我脑子里渐渐合成一位藏族母亲的形象，我的诗情被重新调动起来，写了一首《藏族母亲》：

　　母性在高原阳光下晒成深红

　　更加慈爱、博大

　　给每一个孩子喂足奶水

　　为家族传下高原血统

　　个个英俊、强壮

　　一生操劳全都做成了迎风的经幡

　　为顶着暴风雪回家的丈夫祈祷平安

　　将高原的每一天都编织成一条

　　洁白的哈达

　　艰难和苦涩

　　都掸进了自己的一根根发丝

　　然后，她老了

　　每天伛偻着身子在路上行走

　　手持转经筒不停地摇动

　　为普天下的好人喃喃祈福

　　她步履蹒跚，渐渐成为远去的背影

　　走成一座雪峰

　　接着，我又写了一首《藏族女孩》。这是从一位真实的藏族女孩身上获得的创作灵感。当时我们在一个村落前停车稍事休息，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棍，赶着两头牛出村。我夫人想与她交谈，她面带微笑，很矜持地看着我们。我告诉女孩说：“她是当老师的。”女孩一听立即显示出亲切感来，和我夫人说了几句话。

　　她的童年离太阳和星星很近

　　从小就学会以居高

　　临下的眼神注视人生

　　静静地，在眼睛里

　　思考问题

　　为什么各种肤色的人都来看西藏

　　雅鲁藏布江的一朵朵浪花都在奔向何方

　　走上高原与奔向大海

　　究竟哪一个更加费力、更难？

　　她从不回答游人的提问

　　只有微笑

　　云朵一样的微笑

　　西藏被她笑得更加神秘、更加美丽

　　我夫人是当老师的，她一路上观察到一个现象，令她高兴。她对我说，西藏的小学都建得不错，而且凡是有小学生上学经过的地方，公路上方都挂有一块醒目的标志牌提醒过路司机：“前方有学校！”一路上，我也注意到了一些小学生背着大书包去上学的情景。我又写了一首《高原学童》：

　　他们每人背一只比年龄更大、更

　　重的书包

　　他们要弄懂整个世界

　　也弄懂自己

　　他们每天要走很远很远的山路

　　他们不怕走路

　　他们要到书中去寻找一条宽宽长长的大路

　　他们在上学路上打打闹闹，哈哈大笑

　　在缺氧的高原

　　他们的笑声光芒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