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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镜子

http://cul.book.sina.com.cn 2006/12/08 12:57   今晚报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资极缺,结婚买家具是很奢侈的事,别说没钱,就是有钱也没处买去。因为买家具得先踅摸条儿,而这条最难搞到;等它,发小哥们儿的孩子会打酱油了你也结不了婚。于是人们就琢磨着自己打家具,可这也不容易:你就是拆铺板,毁隔断把木头凑齐了,买粘板、买油漆、买钉子猪皮鳔也够劳神的,等到立柜立起个了,给它配个镜子更是个大难题。

  首先,要买镜子你又得踅摸条儿,等到烦人托窍搞到了,怎么把它弄回家又成了一件头疼的事。镜子是紧俏货,家门口的玻璃店绝对没有,那时我家住在南开黄河道,要买镜子就得到西站附近的制镜厂。那年月没私家车、出租车,自行车又驮不来,你要想把镜子弄回家,就只能徒步往回搬。按说那时人穷不娇贵,走几步路不算事儿,可大立柜穿衣镜,长有一人高,宽有半米多,夹胳膊底下手臂不够长,举脑袋上又怕扎伤人,所以只能端在胸前一步步往前挪。所以那会儿,傻小子要把媳妇娶回家,能不能把镜子安全请回家是个严峻的考验。

  要说最倒霉的是邻居王二哥。那天下午他老兄专门请了半天假,去西站买镜子。下午两点他赶早到了制镜厂,为的是尽快把“神物”请回来。一出厂门他就把镜子举到胸前,试探着往家走,心说我这是练的哪门子功啊。走一会儿歇一会儿,歇着时还得小心把“神物”放平整了,恐怕有个闪失。有道是,远路无轻载,他踟躇前行累得眼冒金花,要不是一路脑子里不断闪现未婚妻含笑的眼神,二哥都快坚持不住了。那天也活该他倒霉,当他手脚酸疼地走到西马路与黄河道交口时,天黑手没劲,“哗啦”一声,镜子摔了个粉碎。他那个气呀,当时自杀的心都有。心想,自己要不是财迷,雇辆三轮,兴许镜子也碎不了。旁边有个大哥替他难过,就安慰他:这东西三四块钱摔碎了也不值嘛,可要是一上路就报销了,也省得傻哥们卖傻力气了。

  最幸运的是邻居魏大哥,木头家里父母都给备齐了,自己又心灵手巧,不用求人,几件家具很快就打好了,就差面镜子了。单位领导一听小魏有困难,为鼓励他安心工作,就撒出人去四处替他踅摸。魏大哥那早晚在煤气工程指挥部工作,牌子挺硬,撒出的人马不负众望,一下子买回来三面镜子。魏大爷并不嫌多,因为他下面还有俩兄弟哪。可他们也不能为了让镜子尽早发挥作用,就立马结婚呀,所以一存好几年,等到派上用场,物资供应也缓解了。可魏大爷为了保护两面镜子,比对国家文物还精心,日夜提心吊胆不知添了多少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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