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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管酒

http://cul.book.sina.com.cn 2006/12/21 09:45   今晚报

  三年困难时期,我在村里当保管员。

  国庆节前夕,大队书记心血来潮,命人用驴驮着两袋地瓜干儿,跑出30多里地换回一坛子酒。那时生活物资奇缺,尤其是酒,一年到头难得见到,爱喝酒的人一闻到酒味,馋得连觉都睡不着,因此,这坛酒的保管成了顶顶重要的事。酒是用来庆祝国庆节的,此时离国庆节还有四天,谁能保证这坛酒在四天之内不折耗呢?议论来议论去,大队、小队干部一
致认为只有我保管最合适———我是保管员,责任心强,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我不喝酒。

  那时我没结婚,晚上睡在大队部里。我也把保管这坛酒当成头等大事,天黑后便闩上门睡觉,免得有人来串门蹭酒喝。我刚钻进被窝儿,有人敲门,声音很轻,但很坚决,敲不开誓不罢休的样子。我穿上衣服打开门一看,是两个小队长,他俩一进屋就冲我“嘿嘿”直笑,笑着笑着各自从兜里摸出一个茶碗,说:“馋坏了,睡不着,开开恩吧,梁保管!”我不答应,他俩不走,缠着我不让睡觉。我一想倒出两茶碗酒反正也看不出少,就给他们每人倒了一茶碗,他俩“吱吱”喝完便走了。

  第二天晚上也是刚睡下,又有人敲门,我问:“谁啊?”“我!”听声音是大队会计,我披上衣服打开门:“啥事?”他冲我“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白碗,说:“没办法,实在馋得慌啊!”我看了看他手里的碗,起码顶仨茶碗大。他见我面露难色,忙说:“少倒,少倒!”我抱起那坛酒给他倒,他用手一按坛子嘴,“哗”地倒了满满一碗,他迅速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笑着走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我干脆不睡觉,也不闩门,省得来人再折腾。果然,不一会儿大队长倒背着手遛达着来了,他一进门就说:“咦?咋不关门?小心酒被偷哇!”我说:“谁敢?”大队长一笑:“咱哪!”说着,倒背着的手伸到面前,手里握着一个大茶缸子……

  第四天晚上,也就是国庆节的前一天晚上,最权威也最具忍耐力的大队书记踱着方步来了,他手里竟提着一个暖水瓶!待我抱着那坛酒将他的暖水瓶灌满时,坛子底儿已经朝天了!他质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把前三个晚上的事一说,他气呼呼地说:“明天就是国庆节了,他们咋就等不得呢?”说完,拎起暖水瓶骂骂咧咧地走了。我追出去请示道:“我咋跟大伙交待?”他不耐烦地说:“这还用我教你呀,你把酒坛子举过头顶,再一松手———”

  我照大队书记说的做了。国庆节大队部会餐时,大家让我把酒搬出来,我哭丧着脸说:“酒坛子让我不小心摔破了,酒都洒了。”大伙听了都咂着舌头惋惜,却没有一个站出来指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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