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睡眠成为“夜间杀手”

　　医学专家详解睡眠障碍性疾病四大症状

　　“睡眠与心脏健康”，刚刚过去的世界睡眠日以此为主题，强调睡眠与健康之间的密切联系。在“首届睡眠医学与人类健康生态国际论坛”上，专家就当代人在睡眠过程中出现的种种问题进行了探讨。睡眠，这个曾经被认为“非常容易获得，趟在床上就行了”的行为正受到医学界越来越多的关注。

　　达利的画作《睡眠》。睡眠障碍性疾病给患者带来的不仅是困扰，也包括危险。资料图片

　　睡不着当然是一种疾病，可睡得太多，也可能是嗜睡症的表现。资料图片

　　诊断睡得不好就是病

　　睡眠便像饮食一样，是我们不可或缺的基本生命活动之一，也是非常容易获得的一种行为。一般人很难将睡眠与疾病联系起来。科学家却在对人类睡眠发生机制进行的研究过程中，发现了一些问题。

　　临床睡眠医学起源于人们对脑电活动特别是睡眠脑电图的认识。1953年，美国科学家尤金·阿瑟瑞斯基（Eugene Aserinsky）发现了快速眼动（REM）睡眠的存在，并证明它与做梦有关。此后科学家又发现人睡眠存在周期性：非快动眼睡眠（NREM）包括由浅入深的四个时相并和REM睡眠交替进行。

　　上世纪60年代，在对睡眠脑电图的进一步研究中，发作性睡眠疾病与REM异常的关系被揭示，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SAS）正式成为一个独立疾病，1968年出版了人睡眠分期的国际标准图谱，一直沿用至今。

　　对于睡眠呼吸障碍的最初认识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神话中有关巴克斯的记载：酒神巴克斯是宙斯的儿子。他奇胖无比，以至在会客时必须在面前放一个大箱子，遮住身体的其他部位。除了暴饮暴食外，巴克斯还非常贪睡，睡眠时发出可怕的鼾声，频繁出现呼吸停止。最终，他死于睡眠窒息。

　　1877年，一位医生详细记录了一位脑出血患者出现的“陈—施呼吸”（Cheyne-Stokes breathing）。这是一种特殊的呼吸停止现象，多出现与脑血管以外及心力衰竭患者病情的危重阶段。睡眠时易出现呼吸停止，患者的胸腹部呼吸运动及口鼻气流消失。

　　北京大学人民医院睡眠中心副主任医师韩芳指出，睡眠呼吸障碍（SDB）诊疗及研究方面的进展已经成为推动睡眠医学成型及发展的最重要因素。因为SDB是多发病、常见病。国外的人群患病率达2%至4%，国内也不低于此数。随着年龄、体重的增加，发病率会进一步上升。SDB还是一严重疾患，可累及全身各个系统，显著增加患者并发症的发生率及死亡率。

　　治疗倾向于自然睡眠

　　每一种睡眠障碍性疾患都需要根据个体诊断，给出不同方案。北京朝阳医院主任医师郭兮恒指出，未来睡眠医学的发展一定是个体化分析的综合治疗。在诊断上，需要通过临床表现来诊断，通过各种科学手段来评估。因为引发睡眠障碍性疾患的原因有很多种。而不管哪种治疗方法，最重要的还是要让患者进入一种自然睡眠状态。

　　不过，在郭兮恒看来，目前我们在医治睡眠障碍性疾患时，离自然睡眠状态还有一些距离。比如在睡眠监测时，患者身上总是连着几十根线，对睡眠产生一定干扰作用。这样一来，这些因睡不好而走进医院的，常常反而会因睡得更不好而走出医院。郭兮恒指出在未来睡眠医学发展中，应该选择对患者负荷低的仪器。理想的状态是，床垫本身就是一个监控器，而去除连在身上的那些繁复连接线。或者用腕表仪器，便能监测出睡眠的种种情况。“这些做法都能帮助患者进入自然睡眠状态。”

　　另外，在一些手术过程中，患者受创伤可能性比较大，由此微创技术也是未来睡眠医学需要发展的一个方向。

　　症状1 单纯性打鼾

　　打鼾的原因有很多。气道先天发育异常、鼻息肉、扁桃体及腺样体增生可以引起打鼾。肥胖者因为颈部沉积了过多的脂肪，也会打鼾。饮酒、吸烟、服用安眠药，都可以引起打鼾。打鼾甚至与家族遗传相关。事实上，“任何引起鼻咽喉气道狭窄的因素都会导致打鼾”。

　　不过，这种错觉到上世纪60年代中期就被纠正。科学家对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的认识中，发现了打鼾与呼吸暂停之间也存在着密切的联系。许多不符合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诊断的打鼾者在白天也是困倦不已，工作能力下降。这与典型的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患者很相似。

　　医学界渐渐认识到睡眠打鼾不仅是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的主要标志，而且还可以影响患者的呼吸功能，并与高血压及心脑血管疾病的发生密切相关。单纯性打鼾一点都不单纯。“打鼾者睡眠时，通气量下降幅度很大，由此血液中的氧气有时会出现间歇性降低，严重的就会变为睡眠呼吸暂停。”韩芳提醒说。

　　症状2 失眠

　　睡眠障碍性疾患中最为人熟知的是失眠。

　　在郭兮恒看来，导致失眠的原因有很多种，比如焦虑、不良生活习惯、睡眠环境不好都可能导致失眠。而北京中医药大学郭蓉娟等人做的失眠患者心理状况及人格特征分析研究发现，失眠患者心理异常的发生率达80.95％，同时失眠患者还有疑病、抑郁、癔病等倾向。

　　对于失眠患者的治疗，韩芳指出改善睡眠环境，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必不可少。事实上，健康的睡眠不仅仅是时间上的充裕，还必须要保证深睡眠的质量。

　　可不可以通过服用药物帮助睡眠？目前这依然是个争论的焦点。韩芳表示，现在人们对安眠药有恐惧心理，认为会有副作用，其实服用一些快效安眠药有助于医治失眠，也不会影响第二天的生活。在郭兮恒看来，药物治疗也可能会给患者带来依赖心理。

　　状症3 呼吸暂停

　　北京朝阳医院睡眠呼吸疾病诊疗中心的主任医师郭兮恒指出，美国斯坦福大学睡眠研究中心对睡眠呼吸障碍做了大量的研究，发现睡眠中10秒钟以上的呼吸停止可以造成患者血液里的氧气明显减少，引起机体缺氧，所以医学界将10秒以上的呼吸停止称为“呼吸暂停”。呼吸暂停发生频率也是一个重要的衡量因素。当呼吸暂停的发生频率超过每小时5次时，就会由于多次发生的缺氧及患者反复从睡眠中憋醒，引起一系列的临床表现，医学上称之为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

　　韩芳表示，根据目前的调查结果，约1%至4%的人患有该病。其中，30岁至60岁的成年人中，四分之一的男性及十分之一的女性有该病的临床表现。据估计，全球每天大约有3000人死于该疾病。

　　流行病学调查同时显示，睡眠呼吸暂停患者中高血压的患病率可达50%以上，远高于普通人群患病率的11%至12%.“这种患病率与睡眠呼吸暂停严重度有关。”韩芳解释说这意味着睡眠呼吸暂停越严重，高血压的趋势也越明显。反过来，在高血压病人群中，睡眠呼吸暂停的患病率也比普通人群高至少30个百分点。

　　睡眠呼吸暂停还与心绞痛、心肌梗死有关。因为心绞痛、心肌梗死是因心肌急性缺血缺氧所致，睡眠呼吸暂停引起的夜间低氧血症、血压升高、心率加快、血流动力学改变都可以导致心脏缺血、缺氧。韩芳指出这样的病例已经并不少见，也有不少研究者在医学杂志上发表过相关研究。瑞典的研究者就曾报告过10例确诊为夜间心绞痛的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患者，经过治疗去除睡眠呼吸暂停后，心绞痛消失，动态型电图检查也发现心脏缺血的发生次数明显减少。

　　韩芳所在的医院每年会接待近千位这样的患者。他至今还记得其中至少有5例无心血管系统疾病史的患者在睡眠时反复出现心脏停跳，最长停跳时间达3秒。但是当白天检查心电图及心脏功能时，患者均表现正常。韩芳等医生采用了睡眠呼吸监测后，发现这5例患者都有重度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研究认为，睡眠呼吸暂停引起的迷走神经张力升高、低氧血症是导致心脏停跳的主要机理。

　　状症4 嗜睡

　　健康睡眠犹如一个天平，天平的一端是失眠，另一端则是嗜睡。尽管后者通常受到轻视，却依然是一种疾病。

　　引起白天嗜睡的主要原因有三种：一是没有睡够，最常见于工作时间过长、睡眠时间过短者；二是存在某种睡眠障碍性疾患，主要以打鼾最为常见，此类患者睡眠时频繁发生睡眠呼吸暂停，深睡眠基本消失，睡眠质量极差；三是患有发作性睡病。病人除控制不住的犯困外，在紧急情况下还会全身无力，越着急越没劲，头脑清楚却难以自控。

　　韩芳就接待了一位嗜睡患者。那是一个17岁的高中2年级学生，主因为“不可抑制地犯困3年半”。最初，患者出现上课睡觉的现象，这种情况每节课均发生，以早晨第1、2节最重，多持续10分钟左右，醒后自觉头脑清醒，但数十分钟后可再度入睡。经常为此被老师罚站，甚至在罚站过程中也能入睡。起初家长以为其课业负担太重，后来发现周末睡十几个小时后仍出现白天犯困。另外，患者自发病后即出现夜间多梦，以噩梦为主，有时白天短暂睡眠过程中也会做梦。经常大喊大叫，在夜间惊醒。发病后3个月出现走路时双腿发软，间断发作，以双膝下跪感为突出表现，持续数秒钟即可自行缓解。病情逐渐发展，高兴及大笑时即浑身无力，严重时可摔倒在地。

　　当时，韩芳在门诊问病史及查体过程中注意到患者有时候短暂打瞌睡，其余无异常发现。入睡后12分钟可见典型快速眼球运动（REM）。“患者在日常生活及就诊过程中表现出的就是典型的发作性睡病，老是觉得自己睡不醒。”韩芳指出发作性睡病是除睡眠呼吸障碍外，引起病理性嗜睡的第二大病因。该疾患以不可控制的嗜睡、发作性猝倒、幻觉、睡瘫及夜间睡眠不宁为特点。

　　而在我国，该类患者可能受到“易感人类白细胞抗原基因”的影响。“近年来的研究表明，其发生与下丘脑分泌素相关基因突变有关。”韩芳解释发作性睡病患者脑脊液中下丘脑分泌素的水平明显降低，运用这一指标诊断发作性睡病的敏感性及特异性均达90％以上，目前已成为常规诊断方法。

　　采写/本报记者 李健亚

　　本专题感谢：

　　郭兮恒（北京朝阳医院主任医师）

　　韩芳（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副主任医师）

　　郭蓉娟（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副主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