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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英:呼唤以河为镜的时代

http://cul.book.sina.com.cn 2006/12/17 10:48   新浪文化

  呼唤以河为镜的时代

  撰文/李国英


图:李国英

  2004年9月,黄河水利委员会举行了“河流生命伦理学术研讨会”,让人文社会科学的专家学者来讨论治黄。在会议上我跟与会学者们说,黄委会本来是一个治河的专门机构,工程师注重的是效果,按道理讲,挨不着弄什么“河流伦理”论坛,但是出于对河流的责任感和良知,我认识到应该通过我们的努力唤醒更多的民众去呵护黄河。我相信更多的人会逐渐树立起维护“河流生命”的意识。只有树立人与黄河正确的伦理观,才能使人们自觉地走上人与黄河和谐相处的道路。研讨会上大家的观点不完全一致,这正好说明这是一个崭新的事物和命题,如果众口一词,反倒不正常了。

  治理黄河要有终极目标。我曾经提出过一个问题:是不是把黄河的洪水都控制住了,就算把黄河的问题解决了?比如海河,大坝的总库容是径流量的1倍多,美国的科罗拉多河,大坝总库容是径流量的4、5倍,洪水一点不剩全控制住了。但一条河流没有洪水就算治好了吗?美国垦务局的局长说,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学我们美国科罗拉多河和哥伦比亚河的治理经验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黄河也是如此,修许多大坝把洪水都装住,也不能认为彻底解决问题了。对待黄河的洪水应该讲三句话:控制洪水、利用洪水、塑造洪水。当河流没有洪水的时候,要想办法去塑造洪水,以防止河道萎缩、河床抬高。从这个意义上说,维持黄河健康生命是治理黄河的终极目标。

  为达到这个目标,在战略上要宏观考虑,在战术上要精确到位。我们的整个治理过程都贯彻了这个思路。这就像你给一个小孩一把枪,告诉他,食指一抠,子弹就射出去了。但是往哪里打呢?他并不知道,以致于打了不该打、不能打的地方。射击的动作很简单,但确定靶子(目标)却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举一个治理黄土高原的例子。不能就黄土高原治黄土高原。怎么去治?我派人到黄河下游的河床上钻孔,看看河床淤积物中,是什么沙在作怪。经过分析发现,大部分淤积的沙都是直径大于0.05毫米的粗沙,而直径小于0.025 毫米的细沙是可以悬浮在河水中一路不沉带入大海的。这就是说,治理黄土高原时不必什么沙都去治,至少在目前资金有限的情况下,要抓粗沙,因为它们一进河床就淤了。这是通过下游去找上游的原因。对于45.4万平方公里的黄土高原,哪里是重点呢?我派人去找,要找到哪里下来的沙是大于0.05毫米的粗沙,不怕沙多,就怕沙粗,找准了粗沙来源区,就重点治理这一块。

  这个思路是“先粗后细”,不是说只粗不细,但一定要有个先后问题。黄土高原是第一道防线,先粗后细;小北干流放淤是第二道防线,淤粗排细;小浪底是第三道防线,蓄粗泄细。通过三道防线控制黄河下游河床的粗泥沙,这样就能有效地遏制主河槽的淤积。“三粗三细”一环扣一环。

  那么,如果这三道防线都能成功的话,治理淤积能达到什么效果呢?这很难估计,因为还要考虑到水沙的匹配关系。比如印度的恒河,年输沙量14亿吨,跟黄河的16亿吨差不多,但恒河的水量是每年3700亿立方米,而黄河只有580亿,因此恒河的14亿吨沙虽然绝对值很大,但一摊到3700亿立方米水中,那就算不得什么问题了。当自然洪水的水和沙不匹配造成下游河床淤积的时候,人的主观能动性就要体现出来,因此也就有了我们的调水调沙。调水调沙调了3年,最明显的效果是5年来黄河首次不断流了。20世纪80年代,黄河的主河槽可以过6000个流量,以后沙是减少了一些,但是水减少得更多,因此主河槽每年淤积萎缩,到2002年,只能过1800个流量。黄河最怕没河槽,因为它是个游荡河流,一旦没了河槽,就会横冲直撞,再加上悬河日甚,不定什么时候就决口了。我们调了3年,现在已经把主河槽的流量调到3000以上了,而且还把2亿5000万吨泥沙从小浪底全部调到渤海里去了,整个黄河下游河床主河槽普遍降低了0.5米。2亿5000万吨泥沙是个什么概念?它相当于高、宽各一米的土地绕地球赤道4圈半。

  调水调沙实验虽然成功了,但并非想象中的那样顺利,第一次调完时,议论很多。风险当然有,但如果不冒风险路就没法走。世界上的各种实验中,很少有人愿意去做原型实验,因为实验室里的实验你可以失败一千次,但原型实验一次都不能失败,因为失败不起,失败一次路就断了。第一次调水调沙实验时,争论的焦点就是:会不会河南河段冲刷,山东河段淤积?这种风险是很大的,失败了就只能跳河了。所以第一次实验时许多人给我打电话,表示不太理解我何以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我说这条路如果不去趟,何时才能趟出来呢?趟出来也就出来了。然后要放眼未来。

  当然,未来不管怎么治理,沙子减少的幅度都不会太大。人的治理力度是有限的,因此仍然面临着水沙关系不协调的矛盾。经济社会越发展,用水量就越增加。水减少得越多,水沙关系就越不平衡,就算再努力调水调沙,也会越来越艰难。因此寻找增加水的方法就显得更为迫切,所以我们迫切希望

南水北调西线工程尽快开始,而从西线调过来的水应该拿出一半分给黄河的水沙调控体系,这样每年就能提供20亿立方米的水进入水沙调控体系,进行调水调沙运行。按照这个思路去调,就能保证黄河下游的河槽没有问题。所以我始终对黄河未来的健康生命持乐观态度,我坚信黄河能够走出一条路来。

  古人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那么以河为镜,就可以正发展。养育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母亲河付出的太多,若不对人类活动加以限制,这条河迟早面临生存的危机。黄河水利委员会要做黄河的代言人,应以维持黄河健康生命为己任,我和我的同事们愿意为达到这一目标而竭尽全力。借此机会,我呼吁,让以河为镜的时代尽快到来吧!

  李国英, 1964年生,汉族,中共党员,教授级高级工程师。1998年11月,任水利部总工程师; 1999年8月,任黑龙江省水利厅厅长、党组书记;2001年5月28日,任黄河水利委员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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