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博导曾庆瑞

　　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博导曾庆瑞：

　　今天参加的这个会议是非常有意思的，因为电视历史剧的理论家和历史家坐在一起，实际上这是我们将近100年来没有解决的问题，写历史文学作品里面两个真实的关系，历史真实还是文学真实？我们电视剧这个领域里面，80年代开始有了历史题材，但是没有什么争论。但是90年代初期《三国演义》播出，这个争论就出来了，随着就是《雍正王朝》一直到《走向共和》，我就希望像《大明王朝1566》这样的戏，能够给两界学者们提供这样一个信息，虽然不同，但是合起来，合而不同，能够从理论上把两个真实的统一，能够一部分的统一。这样我想至少对我们的观众来说，非常有意义。今天我准备了一个题目，刚好是讲《用历史精神来统一两个真实》。《大明王朝1566》这个话题，的确可以给我们很多的启迪，给我们很多现实意义，让我们受益无穷的。这部戏我的感觉就是解决了一件大事，就是倒严，所以海瑞没有太大的戏量。我是从这个角度来理解，因为这个戏不是讲海瑞，是讲海瑞来参与倒严，所以扳倒严嵩。资本主义萌芽，当时在中国为什么不能茁壮成长？因为朝政腐败，生产关系就是这种关系，他不可能让资本主义在中国再生长。因此就必须要扳倒严氏父子，这个问题的解决，才有了后来的发展。我们不能让一部历史剧不堪重负，来承受很多它无法承受的重担。一个是严党，一个是徐党，一直到底层的这些代表，另外一个是以吕方为代表的，看起来这个戏里面是嘉靖皇帝在操纵一切，但是实际上最后落脚就落在了海瑞这个关键人物身上。6年多的时间里面，你死我活的斗争里面，应该说历史风云变幻不绝于耳，怎么样写这部电视剧？怎样写得好看？这个电视剧靠什么？他们不是靠游戏式的解构历史的戏说，不靠朝野臣僚那种信誓，我觉得他们靠的就是认认真真地，实实在在地用电视剧来演绎那段历史，演绎那段斗争的悲喜剧的历史。就是凭着这样一种演绎，给了我们一种震撼，一种历史的感染，还给了一种美学历史的价值所激活的吸引人的魅力。就是在这样一种震撼、感染、吸引人的过程当中，我们感受到了当政者的治国之道，也享受到了审美的愉悦。 这里面有很多经验值得总结，我今天只说一点，这部剧的创作者们怎么样用历史精神来和谐统一历史的真实和艺术的真实。这两个真实一直是我们历史作品里面争论不休的，其中我觉得最核心的就是审美的原则，最核心的就是道路和方法的问题，这是写历史剧谁也离不开的问题，是与生俱来的，只要写历史剧就有这个问题。什么是历史剧？今天不多讲，我认为凡是历史题材电视剧，都是历史人物故事和生活的艺术再创造，不可能还原历史。也就是我讲的所谓史学的文本、艺术的文本，以及历代历史的文本，一旦审美化了，剧中的艺术文本就不再等同于历史。是一个互相辩证转换的关系，单独认为它就是历史，不管艺术，或者就是艺术不管历史，是做不到的，所以这是一个虚和实的关系问题。实的史学文本是制约着虚的艺术文本，但是反过来又看到只有这个虚的艺术文本才能感受到历史文本。没有这个东西，我感觉到就是干巴巴的骸骨，这个美吗？我们一定要有血有肉，丰富鲜活起来，才是美的。因为骸骨和干尸只是具有考古的价值。 既然讲到这儿，我觉得《大明王朝1566》的艺术虚构，可以认真地总结，它表现在很多方面。刚才毛教授提到改稻为桑，在明朝我们查史记，没有明确地讲大规模地这样做，但是你写了，就认可了。为什么？因为这部戏前33篇，都是因为这个引发出来的，引发的是一个大戏，写的是大文章。为什么？尽管这个戏并不是正面地描写了多少，除了毁堤毁田，倭寇大事等等，都是为了叙事的需要。在剧情发展过程中，来塑造他心里想塑造的历史人物。所以改稻为桑为什么我们能够接受？就是因为凡历史篇都是历史的再演绎，我需要这样一个历史事件，来写好这个大的文章，来演好这个大的戏。所以我以为改稻为桑是一个艺术事件，既然是我虚构，他不能够摆脱历史制约的，否则的话就是胡编乱造。所以1960—1966年，这6年里面社会就是这样的。从廷杖打死周云开始，因为周云的谏言就是官员荒淫无度，民不聊生，最后是以严嵩一党灭亡而剧终的。当然了，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斗争，为什么大家对海瑞那一场印象特别深？可以说牵动这个事件的就是海瑞这条敏感的线，海瑞只不过是那场政治斗争的板砖，他重重地砸在了贪官的身上，他们受不了。所以解决社会的矛盾是这个问题，解决这个矛盾是为了创造条件，让资本主义萌芽更好地发展。所以通过改稻为桑就是具有一个科学的历史意识，乃至于我所讲的历史真实的精神。这也是符合当时的现实。

　　另外，我觉得这样一个关系处理好了，可以提供给我们创作者在三个方面做艺术的虚构，一个方面是尽可能围绕着人物做艺术虚构；第二个方面是围绕着情节，做合理的艺术虚构；第三，完全可以在环境氛围营造上做艺术虚构。比如第6集，戚大柱应该是一个虚构，虚构这个人物的好处在哪里？一个是文化使命，一个是叙事的使命。文化使命，底层的人有了，叙事的使命，他在崇阳这个地方，把两党的人连接起来。一直到后来，这个戚大柱成为两党斗争的一个公敌。所以整个是有叙事的使命来的，角色一定是赋予文化的使命和叙事的使命，不是随便造的，但是一旦造出来，可以发挥这样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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